徜徉巴山峽谷，穿越千年婚俗。四川省東北部的達州市宣漢縣，是四川唯一的土家族聚居區(qū)，居住著近7萬土家兒女。作為巴人的后裔，在漫長的歲月中，土家族人的婚嫁代代相傳，傳承了古樸厚重的巴風(fēng)土韻。說媒定親、哭嫁出閣、攔門迎親、拜堂成親等，這些習(xí)俗，將地域風(fēng)情、物候農(nóng)事、歡樂不舍都釀進了喜酒，讓婚姻這一人生大事，接了地氣，有了根脈。
一
“昏禮者，禮之本也”，自古以來，中國人就重視嫁娶儀式。古代婚禮流程以納采、問名、納吉、納征、請期和親迎“六禮”為核心。這些形式復(fù)雜的禮儀，承載了深厚的社會文化景觀。
這景觀里，藏著“一方水土養(yǎng)一方人”的風(fēng)俗。以宣漢縣土家族的婚俗為例，說媒定親、哭嫁出閣、攔門迎親、拜堂成親、洞房狂歡、謝媒回門等環(huán)節(jié)，成為生活的生動寫照，化為記憶里的一幀風(fēng)景。比如哭嫁出閣，結(jié)婚本是高興的事，但土家姑娘們卻要哭，而且還要看誰哭得最傷心、內(nèi)容最豐富、哭詞最感人。出嫁的頭一天，姐妹還要來陪哭，共敘友情、同述苦衷，哭父母養(yǎng)育之恩、哭哥嫂賢德、哭姐妹情誼……姑娘哭到出嫁之時，已是精疲力竭。結(jié)婚出門時，新娘由兄弟背上花轎，眾姐妹揮淚泣別。花轎在禮樂聲中起轎，九個姐妹還要表演一番，爭先恐后地搶花轎，幾經(jīng)往復(fù)，花轎才啟程上路。花轎一路顛簸一路歌，眾姐妹送了一程又一程。人們在眼淚里告別，也在眼淚里開啟生活新篇。
這景觀里，有煙火生活的人間世相。婚嫁當(dāng)天，新郎新娘進入洞房，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搶床，看誰先坐到床上，婚后就由誰當(dāng)家。這時新郎總要禮讓三分，所以土家人大多是女人當(dāng)家。新娘回到娘家，需跨火盆，寓意驅(qū)邪、一生平安。同時，新娘攜新郎祭拜娘家祖先，告知“已婚”身份，祈求保佑。
從哭嫁出閣，到拜堂禮成，從鬧洞房的歡聲笑語到回門的真摯情感，宣漢土家族婚俗既有嚴(yán)謹(jǐn)?shù)亩Y制，又充滿人情的煙火氣。這些習(xí)俗，猶如一條寬廣的大河，寂然無聲地流淌。它夾雜著家長里短、柴米油鹽，在細碎日常中，看見生活的豐饒有趣。
二
土家族人的婚俗也是自然時序的情感投影。它仿若臍帶，將人的情感與土地記憶緊密相連。它讓人們在婚俗里看見三餐四季、物候時節(jié)。在宣漢土家族，說媒定親、合完八字后，男方需備豬肘、面條等“族茶”到女方家認(rèn)親。待到婚嫁時刻，男方擇吉日向女方通報婚期，并籌備彩禮，包括豬蹄（稱“長槍短槍”）、酒肉、衣物等，部分富裕家庭會贈送整豬（稱“禮豬”）。
等到新婚夫婦回門，禮品要成雙，象征夫妻和睦。禮品一般選擇豬肉（后腿），象征“有頭有尾”，婚姻圓滿；糍粑或糯米糕，寓意“黏合”，希望新娘不忘娘家；茶葉、糖，象征“甜蜜生活”。回門結(jié)束，臨走時，娘家要回贈“壓箱錢”（紅包），并送“帶根菜”（如帶根的蔥、蒜），寓意“生根發(fā)芽，早生貴子”。這些土家族婚俗里的一菜一食，跳動著農(nóng)耕文明的脈搏。借由繁復(fù)的儀式，讓人們感受到和這片土地的同頻呼吸，聆聽著婚禮里的物候私語，感悟姻緣亦有自己的節(jié)氣。
三
土家族人的婚禮，少不了歌謠、說辭。這些你一曲我一曲、你一句我一句對唱、賽唱的歌謠、說辭，讓歌由心生，辭由心抒，道出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熱愛。
這些歌謠、說辭凝聚了豐富的史料，堪稱流動的當(dāng)?shù)匕倏迫珪Ｐ』镒咏Y(jié)婚的頭一天，鄉(xiāng)親們都要來幫忙，并陪歌助興。“你接了婆娘要習(xí)好德行，拈花那個惹草莫去亂行。對待父母你要講孝敬，要勤耕苦作團結(jié)四鄰……”唱得好的發(fā)糖，唱得不好的罰酒。拜堂起時，“起！桃之夭夭正相當(dāng)，其葉蓁蓁配鳳凰。之子于歸，宜其家人，龍飛鳳舞，轉(zhuǎn)入洞房。”迎請送親客，支客司道：“言字又加青，二人相逢土上生，三人騎牛牛無角，草木林中有一人。‘請坐奉茶’喲！”送親客說：“人王腰間一對瓜，王子側(cè)邊坐一家，二十三天下大雨，和尚口頭吐泥巴。‘金玉滿堂’！”鬧房時，則說：“鬧房鬧房，百事吉祥，花果團圓，地久天長……”
這些歌謠、說辭像是田間的吟游詩人，從山川地形取材，從情感鄉(xiāng)愁取調(diào)。宣漢縣地處大巴山脈南麓，大巴山脈給了宣漢“七山一水兩分田”的立體地貌。這些長在山地的歌謠，質(zhì)樸純真、高亢悠長。比如，抬花轎翻山越嶺爬坡上坎，沿途歌聲不斷。“六月溜溜里，三伏溜溜天喲，觀音那個老母舍，來坐溜溜船……”花轎遇到轉(zhuǎn)彎處，轎夫報路說吉利，前面的轎夫大聲道：“前轉(zhuǎn)半邊月。”后面的應(yīng)道：“后轉(zhuǎn)月團圓。”這些歌謠、說辭是平民的詩歌。人們將最美的情感融入，成為刻在宣漢土家族人心里、腦海里、生活里揮之不去的鄉(xiāng)愁。
巴風(fēng)土韻，喜嫁千年。如今，巴山大峽谷的土家兒女以山水為幕、廊橋為臺，用場景式演出演繹一首流淌千年的浪漫長詩，讓游客領(lǐng)略土家婚嫁的人文魅力。
本期話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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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/邊鈺 張平
編輯/梁慶 責(zé)編/謝夢?馬艷琳?審核/姜明
編輯：冉華陽
責(zé)任編輯：余鳳
編審：喻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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